2022/09/19 俄「中」對歷史「追溯修訂」進行認知戰

      今(2022)年2月24日，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以來，不僅俄國和北大西洋公約組織間緊張局勢加劇，立陶宛(Lithuania)並於6月17日關閉從俄羅斯運輸鋼鐵和其他黑色金屬的火車路線，此舉等於封鎖俄羅斯連接波羅的海加里寧格勒(Kaliningrad )的鐵路運輸，使得外界擔心俄軍可能對北約成員國立陶宛採取非戰爭性「特殊軍事行動」(Special military operation)。由於，加里寧格勒原屬德國東普魯士，卻由前蘇聯在反法西斯主義戰爭中占領迄今，具有高度反納粹政治象徵作用。而今，普丁不僅試圖用當年蘇聯擊敗納粹德國的英勇行動和慘烈犧牲來包裝他的政權；甚至，今年普丁對「入侵」烏克蘭，宣稱是「去納粹化」(Denazifying)「特殊軍事行動」，實即係政治宣傳上的「追溯修訂」(Retconning, or “Retroactive continuity”)。亦即，藉前蘇聯反法西斯主義戰爭修正歷史敘事，以增加內容，企圖讓當前與過去的反法西斯主義戰爭，仍保有原本的一致性。顯見，近期俄羅斯對加里寧格勒如何操弄「追溯修訂」進行政治宣傳，既為鋪墊對立陶宛採取「特殊軍事行動」，並可能解構當前國際秩序。尤其，俄「中」所謂「關係上不封頂、不斷攀登新高」動向，更值得關注。

      加里寧格勒是地處波羅的海沿岸的波蘭和立陶宛之間的一小塊俄羅斯領土，距莫斯科約一千三百公里之遙。加里寧格勒乃成為在俄羅斯地理區劃境外的「外飛地」(Exclave )，是俄羅斯人口數不到50 萬人的州，二戰後前蘇聯從德國手中奪取控制迄今，其戰略作用被視為「俄羅斯在北約領土深處的永不沉沒航空母艦」。由於，加里寧格勒連接著長約一百一十公里的「蘇瓦烏基走廊」(Suwalki Gap)，東端進入白俄羅斯，既是波蘭和立陶宛邊境通道，也是波羅的海3國與北約唯一陸上通道。若俄羅斯對立陶宛採取「特殊軍事行動」占領「蘇瓦烏基走廊」，不僅使得波羅的海3國與北約被迫劃分開來，而且其戰略意涵與政經作用，比打通烏克蘭東邊還要重大。質言之，俄羅斯是否對立陶宛採取「特殊軍事行動」，還需要鋪墊政治宣傳。
     
      觀諸，俄羅斯總統新聞秘書佩斯科夫(Dmitry Peskov)6月21日表示，立陶宛的決定史無前例，違反原先所有條約；外交部發言人扎哈羅娃(Maria Zakharova) 22日則提出警告稱，對於加里寧格勒遭制裁，俄國不可能循外交途徑解決卻會採取實際行動(The response will not be diplomatic but practical)。值得注意的是，扎哈羅娃表述，不僅對應著當時普丁向國際社會所稱，烏克蘭危機已無法再採取外交途徑解決，從而對烏克蘭進行「實際行動」；而且也意圖對立陶宛反制裁，而採取「特殊軍事行動」加以合理化。俄羅斯對立陶宛反制裁，從「追溯修訂」話語角度看來，意味俄羅斯係如當年為反法西斯主義而戰。

     近期俄羅斯與大陸，在世人認知領域操弄「追溯修訂」進行政治宣傳，可見諸被稱為「巴布什卡·Z」（Babushka Z）烏克蘭老婦人(「勝利奶奶」)，與烏克蘭士兵相遇視訊被傳播開來後，不僅在俄國社交媒體爆紅，俄國官媒也廣為宣傳。相關視訊還在大陸媒體和社交媒體上流傳，她被大陸媒體稱為「烏克蘭舞紅旗的老奶奶」。視頻顯示，當時她手持一面前蘇聯紅旗，走向兩名到她村裏的烏克蘭士兵。士兵說趕來幫助當地民眾，並給她一袋食物。然後他們把紅旗從她身上拿下來，扔在地上並用腳踩。老婦人因而感到被侮辱，立即把食物還給士兵，憤怒地說：「我的父母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為了那面紅旗犧牲了」，「我怎麼可能會支持我們自己的人民去死呢？我的孫子和曾孫都被迫去了波蘭。我們生活在恐懼和恐怖之中。」
由於大多數烏克蘭人，即使是使用俄語的烏克蘭地區，也罕見歡迎俄軍入侵。然而，對俄羅斯而言，這位老婦人是烏克蘭人中之特例，既對前蘇聯解體感到遺憾，又認為俄羅斯人才是解放者。因此，老婦人揮舞前蘇聯紅旗，乃被俄國官方「追溯修訂」為「特別軍事行動」，係得到當地人民支持的重要證據。而今， “Babushka Z”不僅已經在壁畫、標語牌、明信片、雕塑和保險桿貼紙中「永垂不朽」，而且出現大量樣板讚揚歌曲和詩歌。甚至，俄羅斯官員在烏克蘭馬立波市(Mariupol)，為她雕像舉行揭幕，然而該市卻已被戰火毀成一片斷垣殘壁。為此“Babushka Z”被樣板化，而產生令世人認知遭扭曲或顛覆。鑑此，英國BBC News記者，乃實地訪問“Babushka Z”，了解她為何要用前蘇聯紅旗迎接俄國士兵？她表示是被誤解了!因為，她將兩名提供食物的烏克蘭士兵，和俄羅斯士兵搞混了!她說：「我很高興俄羅斯人會來，但不是和我們打仗。我很高興我們能再次團結起來。」

    顯然，加里寧格勒與「勝利奶奶」敘事，即係延續前蘇聯反法西斯主義戰爭的「追溯修訂」。然而，俄「中」操弄「追溯修訂」認知戰效果卻存在侷限。尤其，習近平多次在重要會議上提到前蘇聯垮臺要引為殷鑑：「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意識形態領域的鬥爭十分激烈，全面否定蘇聯歷史、蘇共歷史」，「思想搞亂了，各級黨組織幾乎沒任何作用了，軍隊都不在黨的領導之下了」。可見，俄「中」雙方意識形態與歷史詮釋差異，仍將侷限其認知戰合作效果。